骆驼峰遐想
◎ 王墨杰
如果每一片地域和人一样有自己的生肖,那么大西北一定是属骆驼的。西北人憨厚淳朴、坚韧不拔,就像在这里经常出没的骆驼,于漫天黄土的环境中挑战极限,建造着适宜自己生长的绿洲。西北的人民如此,生灵如此,气候也如此。就连大西北的山峦,也和骆驼一样,有一股朴实的境界。
金昌市区西侧的龙首山,是金昌人民生活依靠的屏障。山顶是源源不断的冰川融水,山坡是休闲娱乐的市民花园,山的腹中更是价值连城的金属宝藏。其主峰岩体峻峭,海拔接近3000米,被当地人呼作骆驼峰。
为什么叫骆驼峰呢?这个问题已然成为一个未解之谜。去问老一辈开拓镍都的矿工、问金川世世代代种地的农人,他们也会摇着头告诉你说:不知道。或许是光秃的岩体和骆驼棕黄的毛色比较接近?也或许是起伏的山形恰似骆驼背上鼓囊囊的驼峰?训诂五花八门莫衷一是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骆驼峰上没有骆驼。艺高胆大的岩羊和古灵精怪的土拨鼠是骆驼峰的常客,它们占据了光滑的石头,在岩缝中安营扎寨,成为这座山头的绿林好汉,时不时遣派一些蚂蚱做它们巡山的喽啰。
曾有外地的同学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,憋足勇气跑来问我:你们西北的同学是不是都骑骆驼上学?我哈哈一笑,告诉她如今见骆驼比见明星还难,但骆驼的确曾经是我们的交通工具。据草原上的安答说,骆驼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灵,不需要像牛羊一样由牧民赶着,自己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。我从小到大,也听阿妈讲过很多主人昏迷后,骆驼从沙漠中驮他们回家的故事。因此,当我每次归乡路过这里,看到这座名唤骆驼的山,总能感觉到故土渐渐向我靠近的温暖。
大自然的山千千万万,如果按驯化程度区分,可以圈定为两种:一种是野山,另一种是经过旅游开发的山。前者考验攀登的决心与毅力,后者质检陪伴的细致与柔情。骆驼峰毫无疑问是前一种,因此是攀岩爱好者仰慕的天堂。今年暑假,应喜欢户外朋友的再三邀约,我这个玩转笔杆子的书生也被打动,想去近距离一睹这座山峰的孤傲容颜。于是开始罗装备,在一个晴天驱车前往墩子滩。靠着登山杖和攀岩绳的协助,小心翼翼踩着先行者留下的足迹,一点一点摸索着上山。
一开始,山体还算比较可爱。在攀登之余还能偶尔分心拍照打卡,顺便回几句都市中繁忙的微信。但后面渐渐陡峭,需要手脚并用,从一块岩体荡到另一块岩体,便无暇顾及消息的叮咚。再上几步,俯过仙人洞,磨过一线天,踩着山石咬合不紧的缝隙一点一点往前摸,直到一处光滑的石台前翻转身躯,此时就已经完全沉浸在登山之中了。一步、两步,手扶、脚蹬,我如取经路上的孙猴子,将一道道艰难险阻棒打于马下。渐行渐深,现代社会的通信信号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西风沙哑的声响,以及汗水滴落的音符。
继续向上,有无数现代人题写的碑刻在道路两侧,如山泉般时不时喷涌而出——这是骆驼峰的热门景致。漆绘的简体字虽不像泰山石刻那样历史悠久,形体丰富,挺拔刚劲,但也有一种现代人独具一格的豪情壮志。那些在古代尚未被征服的地方,总有一天会被人类的脚步丈量,在岩壁刻勒我们独有的文学,在峡谷响彻我们独有的诗歌。我用宽厚的手掌摩挲着一块块岩石,用残损的指纹和它们对话,告诉石头:下次我定将我的诗词裁剪下来,借朱丹的鲜艳绘在它的额头,赠与粗糙的它们一方押韵的细致与温暖。
登顶,拍照,放眼瞭望。那些在市区里硕大无朋的,在山上俯瞰其实很渺小,甚至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。蜗居在社会之中,我们往往纠结只言片语的得失,为半丝半缕的琐碎吵得不可开交。人生如登峰,我们一直在向上攀登的路上,在迎客石接引同伴,在一线天拾掇碎石,在最高处树立旗帜,然后鸟瞰起点与过往。这一刻,来时路上的汗水与泪水,饥饿与颓废,矛盾与纠结,孤寂与不甘,都会在登顶时如化雪般消释,伴随呼啸的西风散落远方。
暮光微醺,山河沉醉。我们已然从骆驼峰下来,驱车回到疲惫与闪烁的小城。驶离高速,进入市区,斑斓的霓虹又给予我们温润的照拂,远处高耸的地标金娃娃微笑挥手,指引我们回家的方向。穿过双桥洞,掠过科技馆,前面便是万紫千红的五彩城——这是步入金昌城区的会客厅,是金昌市市民“五彩斑斓”生活的缩影、是金昌市环境“五彩纷呈”的象征。透过车窗向外,无数男女老少在“腾飞的镍都”雕塑前跳舞锻炼,一曲跳罢紧跟着又是一曲,将镍都的活力充分展现。
石是孔雀石,峰是骆驼峰,城是五彩城。唯有像骆驼一样,继续勤恳踏实,继续任重道远,才能筛滤巴丹吉林的细沙,拥有一片绿洲。
(作者简介:王墨杰,中华诗词协会会员、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、金昌市作家协会会员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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